Grace粽子

去往自由的海。

【德哈】您好,马尔福先生(补档二)

*此部分包含:Part3-4,共2.3w字。


-----正文-----

【Part3】(BY Sannia)

[Chapter8]

2005年2月•德国柏林

【BGM:Cold Air】

当他们出门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雪。

这场雪下得很大,将街道再一次覆上银霜。商铺关门很早,才晚上八点,街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希里尔用围巾裹住头,匆匆从一家即将打烊的超市出来,他手里提着两盒牛奶,还有一盒子丹麦饼干和两罐黑啤。

他走到一处公园边上,里面只有寥寥几个看雪的人。他看到有两个小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衣和羽绒服,头上戴着用毛线编织的帽子,鲜艳的颜色在一片雪白里格外显眼。

风猛烈地吹过来。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大人呼唤小孩的声音,两个孩子应了一声,相伴离开了。

希里尔停在一处花台边上,他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会议才结束。他百无聊赖地开始盯着头顶上的树枝,树枝是光秃秃的,上面垂着几根冰柱。积雪全被风吹跑了,有的迎着风飘上了天空,有的掉在了地上和石板融为一体。

“在看什么?”一把伞盖在他的头顶,把树枝遮挡住了。

“怎么这么早?会议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吗?”

“我提前走了。”德西奥将伞交到希里尔手中,“这场会议简直糟糕透顶。同盟派和德国派吵起来了,他们可能觉得相比于探究笔记本的内容,哈利•波特的族谱对他们更有吸引力。一群蠢货,他们竟然怀疑哈利是不是一个真正的英国人。”

希里尔接过伞,顺便将超市袋递出去:“是这个牌子的黑啤?”

“噢是的——怎么感觉你并不是很关心?”

“他是我的爷爷,我关心得要命。”

两人迎着风雪开始走。

希里尔转过头说:“我只是相信你。”

德西奥怔了一下:“荣幸之至?”

“噢得了!”希里尔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德西奥耸耸肩:“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波特派’?”

两人相视一笑。

一会儿,德西奥收了笑容,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天空:“现在整个研究所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上,我上次将原本偷出来给你已经坏了规矩,他们早就把全部火力对准了我。我现在,已经是孤注一掷。”

“我爷爷绝对不会是一个间谍的。”

“我明白——嘿,不过我在想,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

希里尔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我小时候只见过他一面,还是在他即将去世的时候,我爸带我去了医院,然后我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他。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他藏了一个故事,但是我那时候太小,什么也不懂,所以现在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只有我父亲。”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了一会儿,德西奥向希里尔走得更近,伞撑在两人的头顶,雪仍旧纷纷扬扬着落下。

“我们会知道真相的。”德西奥看着希里尔紧绷的下巴,“我们来跳舞吧。”

“什么?”

“跳舞,来吧。”希里尔手中的伞被德西奥夺过去,他的右手在下一刻被抓住。“我记得以前我教过你。”德西奥拉着他,“记得吗?”

“为了该死的圣诞舞会?”希里尔哼了一声,他脚下一顿,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被德西奥一把扣住。

“好吧,你的舞技还是很差。”德西奥笑起来,希里尔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天幕漆黑一片,橘黄色的灯光从公园的路灯上散发出来,雪随着风在空中旋转着,抬起头就能看见光束中飞舞的雪一点一点落在他们的头发上。

希里尔的头发是金色的,德西奥凝视着他,像是两年前那样凝视着他。他从未觉得这两年的间隔让他对眼前这个人的记忆有了丝毫淡薄,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他的一切。

——他的金发,他的蓝绿色的眼睛,他的笑容,他的手,他的话……

他对他用尽全力,但又胆战心惊。

 

半个小时前——

“‘海狮计划’制定于1940年,之后的不列颠之战里,哈利•波特就已经出现在英国,就算他之前失踪过一段之间,但这并不代表波特在此期间成为了德国的间谍。这是不可能的!”

 

德国柏林•二战研究所

“我想各位都非常了解哈利•波特在不列颠之战中为英国做出的贡献,他在当时通过各种途径来鼓舞英国人民的斗志与勇气。相信看过波特先生文章的人,都能从这些文字中感受到哈利波特先生高尚的人格。波特先生之所以被称为救世主,还有他在战后,为英国、甚至是为整个反法西斯联盟做过的匿名捐款与资助。摧毁他就是摧毁了英国人的精神!”

“所以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把重点放在那本工作笔记的内容上,而不是去纠结波特先生在敦刻尔克大撤退后去哪儿了这样无关紧要的话题。我的观点陈述完毕。”

德西奥冷哼一声坐下来,他这句话意有所指,直击那群同盟派的中心。他面前坐着的是二战研究所的所有成员,这场博弈是艰难的,他的手在桌子底下捏紧成一个拳,如今已经过去两个月,他仍旧没有得到丝毫更多的线索。但是他面前的一些成员已经得到了关于哈利•波特的一些重要资料,他们揪出了哈利•波特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之后失踪的证据,并且怀疑哈利•波特在之后是去了德国——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我想我说过了,”一个棕色头发的青年站起来,“他曾经出现在德国。”

“你没有证据。”

“我会得到的!……我听说哈利波特有一个孙子在英国。”

“你敢打他的主意?宾利。”

“好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站起来,她拍了拍桌子,“都冷静一点,你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像一个学者吗?”

会议厅安静下来。宾利狠狠瞪着德西奥,咬着牙但没有吭声。

德西奥扬着头,最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黑色大衣。“告辞。”他冷声道,然后转过身,走出会议室。

他转过街道转角,风吹得猛烈。

希里尔站在一处花台边,手里提着一个口袋,抬头看着头顶的树枝。

 

他们在接近九点的时候回到家,两人将那两罐黑啤拿出来,碰了个杯后窝在沙发里。

雪将窗棂冻住了,在窗玻璃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希里尔将壁炉的火点燃,房间里的温度渐渐上升,但黑啤还是冰冷的,拿在手里像一个冰团子。

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肩并肩坐着,半阖着眼睛看着窗外凝结成冰的雪。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们仍旧没有丝毫线索。六十年前发生的事仿佛化成了一个虚无的影子,朝着他们招手,却越走越远。他们需要一个线索,一个媒介,他们深知这一点,然而却毫无办法。

希里尔喝了一口啤酒之后站起来,跑到房间去拿出了他的吉他。他坐在地毯上,朝德西奥咳了两声。

“干什么?”

“唱唱歌。”

希里尔拨动了两下琴弦,德西奥听出了,是上次去法国的路上,蒂娜小姐放的那首曲子。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首歌?”他问。

希里尔冲他眨了眨眼睛:“很早之前。”

德西奥浅浅地笑了。

窗户上凝结的冰随着屋内温度的上升而渐渐融化,在玻璃上结了一团雾气,隐匿在背后浓浓的黑暗之中。

希里尔突然换了曲子。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开口:“原点。”

希里尔因为他们的默契笑起来:“噢,这真是一首充满着哲学理论的曲子,不是吗?”

“上次蒂娜小姐说的那句话,‘我们都应该回到原点’,你是怎么想的?”

“你们这群怪人总喜欢说话留一半。”

“澄清一点,这并不是我的风格。”

“是的是的,你更喜欢先斩后奏。”

两人的视线在言语中摩擦出一串火花。“两年前,是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德西奥说。

“没错,所以我就损失了一个男朋友?”

德西奥眨眼:“我保证你现在可以把他得回来。”

希里尔翻了个白眼,将吉他放在一边,说:“我们言归正传,蒂娜小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最开始认为她是在暗示我们来德国,但如今看来,似乎‘原点’并不是德国。”德西奥微微颔首,“我想,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德拉科•马尔福身上,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了解的线索。”

“还有那块表,也是需要我们研究的对象。我是不愿意猜想这一块表是我爷爷偷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同时笑起来。

希里尔抓住德西奥的手腕:“我明天需要和你一起去研究所。”

德西奥愣了一下:“为什么?”

“噢够了,”希里尔抱怨,“我受够了只能谷歌搜索的日子,给我点更加真实详细的资料吧,百科全书大人。”

“你会后悔的。”德西奥威胁,“你会见到世界上最可怕的藏书室和团队。”

“但愿如此。”

“我明天可以带你去。”德西奥说。

希里尔期待地欢呼了一声。

“但你得听我的话。”德西奥盯着他。

希里尔绷紧了身子:“……比如?”

 

[Chapter9]

第二天,他们顶着大雪站在研究所门口。

希里尔冲德西奥喊:“你确定我要这么走进去?”

“没问题,你现在漂亮得像个女王!”

“去你的混蛋。”

“如果你不想被那群人认出来,就给我好好闭嘴。”

德西奥走上前去推开大门,一个两层楼高的大厅展现在眼前。希里尔匆匆跟在德西奥后面,捂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大厅里面正坐着几个人,见两人进来,抬起头看着他俩。

“希尔兹,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一个人问。

德西奥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拉着希里尔的手就往电梯走去。

“研究所里不允许其他无关人员进入,希尔兹。”那人继续说。

“我当然知道,宾利,但这并不关你的事。”

德西奥无视了宾利的怒视,拉着希里尔走进电梯。希里尔在电梯门关闭前看见宾利和其他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声音被阻挡在关闭的电梯门外。希里尔看着德西奥:“看来你已经和其他人公然对立了?”

“为了你,亲爱的。”

希里尔忍不住面部抽搐了一下。

电梯在顶楼的资料室停下,“叮咚——”门打开后,希里尔先一步走出电梯。

现在资料室里没人,只零星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窗户是关闭着的,灰暗的窗帘耷拉着垂下。希里尔直接朝德西奥开口问道:“德拉科•马尔福的资料在哪里?”

他们穿过了几个高高的堆满资料的书架,德西奥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了一扇门。

灯在下一秒打开,冰冷的白色光落下来,把房间内的陈设照亮。

“第三排。”德西奥指着一个柜子。他们走过去,把资料从书柜里抽出来。

 

姓名:德拉科•卢修斯•冯•马尔福

国籍:德国

民族:日耳曼

出生日期:1919年6月5日

逝世日期:1945年2月27日

军衔:将军

职业:第十八集团军总指挥、德国党卫队队长

称号:“铁面将军”“帝国雪狼”

 

这些文字的边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角落上写着“拍摄于1944年6月5日”。

照片上的德拉科坐在一把椅子上,头顶的帽子和臂上的袖章都戴得整整齐齐,背挺得很直,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浅浅的,但是甜蜜。

“真想知道他是对着谁露出了这样的笑容,”德西奥盯着这张照片轻声说,“我从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刻起就这样想。”

希里尔偏过头看着他。

德西奥笑了笑:“你该看看世人对马尔福的评价,残忍、冷酷、薄情,他的恶行可以盖过他的所有荣誉。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对着镜头露出了这样的笑容。你难道不觉得吗?他并不是在看镜头,而是在看镜头背后的这个人。”

“我有强烈的预感,”希里尔看着他,“这个人是我的爷爷。”

“震撼世界的猜想——”德西奥耸耸肩,“但我同意。”

他们一起把照片撕了下来,背后模模糊糊地写着一行字:#arry Po##

两人确认了。

“希尔兹——”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两人猛地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正一脸愠怒地瞪着他们:“我真该好好整顿一下研究所的规矩了是吗?”

女人说的德语,希里尔迷惑地看着她。

“她说什么?”他小声地问德西奥。

女人的眼睛转过来停在他身上,那是一双纯正的蓝色眼睛,尖锐的视线让希里尔忍不住别过头。

那女人抬手制止了德西奥,换用英语说:“你好,波特先生。”

 

趁雪小一点的时候,三人找了一家咖啡馆坐着。

布劳恩女士抿了一口她面前的拿铁,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希里尔。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她说,“比如我认识你这件事。”

“不,这并不是令我最疑惑的,”希里尔拨了拨仍戴在他头上的假发,“我在想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布劳恩笑了一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认识你父亲。”

希里尔和德西奥同时震惊地抬起头。

“我在十多年前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还很健康——并且热情。他告诉我一些事,是我想知道的,但并不是全部。实话说吧,两位,我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在研究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的关系。他们之间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能给我看看那块表吗?我相信你有带着它。”

布劳恩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希里尔犹豫地看了德西奥一眼,德西奥对他点点头,他才从拎着的那个女士包里拿出了那个黑色的表盒。

布劳恩伸手接过去,她打开表盒,盯着这块表看了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里尔总觉得在那一瞬间,他面前的布劳恩女士露出了一个名为心痛的表情。

他忍不住开口:“您认识这块表吗,女士?”

布劳恩沉默着用手指仔细摩挲着这块表,良久,才终于缓慢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认识。”她抬起头,“我想你们并没有仔细去看那张德拉科•马尔福的照片——更准确来说,他的手腕。”

这场雪停了,这是柏林的最后一场雪。太阳透过云层,鸟群从巢穴中探出头,树根复苏预示着万物生长。

布劳恩女士抬起她蓝色的眼睛,看着她面前坐着的两个年轻人。

“我的爷爷叫希林•布劳恩,是德拉科•马尔福的警卫员,也是为数不多的在柏林会战里活下来的德国人。顺便,你们现在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赶到布劳恩老宅。”

 

[Chapter10]

德国柏林•布劳恩宅

阳光照着的庭院中央坐着一个老人,他的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树枝上还挂着一些残留下来的雪,在温和的日光下闪着光。

他闭着眼睛,轻和的微风伴着阳光温柔拂来。柏林的最后一场雪后,一切都开始融化。

——他预感到,他的生命即将走到最后了。

但他明白他还得等待片刻。

 

一串轻柔的脚步声在庭院里响起,等到脚步声靠近些,他睁开了眼。

他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他眼前,逆着阳光站着,可是那头金发却无比耀眼。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好,希林先生。”那个人影轻声开口,“我是希里尔,希里尔•波特。”

老人的下唇抖动了一下,他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他灰色的眼睛:“……波特?”

希里尔蹲下来:“是的,先生。”

老人眼眶里突然涌出了泪水,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抓着希里尔,紧紧抓着。

时光像是一条长河,相隔有半生之久。当茶凉了的时候,他终于说:“——这一刻,我等了一辈子。”

 

“医生说我爷爷他,活不长了。”庭院外布劳恩女士靠在圆柱上,对着边上站着的德西奥说道,“他这辈子就这一个愿望,从柏林战役之后,他就在拼命寻找证据证明哈利•波特先生对于整个战争的价值,因为这是马尔福先生的遗愿。”她冲德西奥笑了笑,“你们来得正好。”

德西奥没说话,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希里尔和那个老人身上。

隔了很久,他突然说:“夫人,你知道‘原点’吗?”

布劳恩愣了一下:“原点?”

“是的。”

她疑惑地皱起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德西奥耸耸肩:“这说不定是我们最后的线索。”

布劳恩奇怪地看着他,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直到布劳恩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她的爷爷对她说的一句话——

“很多人说死亡是终点,爱莎莉亚,但其实不是。死亡应该是一切的开始,生命完成一个轮回,需要经历从出生到死亡。死亡,其实就是一切的原点。”

……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死?”德西奥一脸惊愕。

布劳恩翻了个白眼。

庭院中,希里尔突然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到德西奥身边:“我们马上去挪威!”

“怎么了?”

“死亡,德西奥,死亡就是原点!还记得在法国时我父亲最后说的那句话吗?——哈利他葬在挪威,我们会找到原因的!”

 

2005年2月•挪威特罗姆瑟

当飞机降落在机场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高纬度地区的冬季夜晚总是长得离奇。他们出了机场之后,坐了四个小时的车来到了一处宁静的郊外,越过树林后是一栋废弃的别墅。那房子比邻着一面结了冰的湖泊,看起来像是从冰雪里走来。

柏林迎来了它的最后一场雪,但对于挪威,现在还是冬季。

由于常年的荒废,这栋楼已经变得破旧不堪。听说,这栋楼在六十多年前转手给了一对年轻人,但是在1945年2月之后,他们就再没回来过。

 

希里尔踏碎了一地冰雪,慢慢朝那栋房子走去。他手里捏着一把已经有些生锈的旧钥匙,铁锈的味道甚至可以从他的指间传来。他将钥匙尝试着对准了门锁,一声“咔哒”声后,门慢慢开启了。

晚来的黎明虽然带着寒气,但仍旧是温暖的,他们通过这一点属于黎明的微光看清了房子里的样子。

它是旧的,带着时间陈腐的气息,但在这些灰尘之下,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他们明确地知道这一点。

那本日记本是在一间卧室里发现的,记录人的名字涂涂改改了好几次,但他们知道,他们找到了最后的证据。

——真相就要大白于世间,灵魂终于不用无处安放。最后的最后,他们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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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BY粽子,翻译BY Alex)

【BGM:Prisoner Of Love (Instrumental Version)】

[Chapter11]

August 2nd  1940 Cloudy   

我必须逃离。法国已经沦为德国的俘虏,纳粹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我的祖国,或许明天伦敦就会受到空袭,我无法忍受祖国受到攻击时我却不能与之共存。

夜盲是我无法避免的疾病和绊脚石,但我必须克服恐惧。刻不容缓,无论如何我都得离开这里,哪怕党卫队又把我捉回去。

哪怕,赌上我的性命。

 

I must escapefrom here.

France has beenoccupied by German, Nazi’s next goal must be my country. 

Perhapstomorrow our enemies will launch an air attack on London. I cannot bear the situationwhere my country is under attack yet I am not standing by her side to defend her.

Nyctalopia is adisturbing disease I can never eschew, I will not allow my fear to become anobstacle, though. Anyway, I must leave here immediately despite that this decisioncould get me caught by the Schutzstaffel again.

Even if at thecost of my own life.

 

1940年8月19日·法国

哈利再次醒来的时候,卡车外面的阳光刺目,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四肢百骸都传来难以忍受的酸胀感,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哈利皱着眉头去扶正自己几乎破碎的眼镜,又因为牵扯到某些伤口而疼得呲牙咧嘴。

经过半个月的时长,他终于从柏林逃到了法国境内。欧洲大部分地区都被德国攻陷,他必须穿过有德国士兵把守的每一寸土地。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些天他的夜盲症夜夜发作,大大限制了他的行动。

在德国境内的时候哈利几乎没合过眼,每次听见车轮的轰鸣或者军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就被惊得跳起来。在夜里,就算一切在他的眼里都是模糊的残影,他也努力把眼睛瞪着直到天明时分视力回归之时。他无比害怕再被抓回去一次,第二次的逃跑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也让他的心里充斥着对德拉科的愧疚。

他几乎每一刻都在行走,偶尔饥饿难忍才去路边破烂的酒吧里买点干粮充饥。若太过劳累,他就在偏僻的巷子里靠着墙壁休息几个小时,然后再次咬着牙前进——时间不允许他有任何的懈怠。

他在夜里躺过草地,粗糙的草叶蹭过他的脸颊;躲在灌木丛的时候,尖锐的树枝差点戳到他的眼睛;他在叶片的罅隙里看着太阳落下,黑夜降临,楼房里却没有什么温暖的灯光亮起来。

温带海洋气候的变幻莫测让人难以忍受,这几天哈利也受到了雨水的洗礼,但他不敢找家店铺进去避雨,这很容易留下踪迹并被德国士兵捉回去。有一晚下起阴郁的夜雨,夜盲症发作的他不得不在一扇门前坐下等雨停,却被这家人误会。那个女人疯疯癫癫地大叫着把哈利推倒在地上,还在不断地咒骂他。

哈利低声道歉,狼狈地从石面路上爬起来,依靠模糊的光继续往前跌跌撞撞地跑下去。沉闷的雷声和淅沥的雨声在他的耳边回响,年轻人在灰暗的雨幕里倏然红了眼眶,他用牙齿咬住拳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往前。

那本是一条繁荣的小街,这一刻却只有一个瘦削而虚弱的背影在踉跄。

最后只有对回归祖国的向往在支持着哈利迈出每一步,他很早就失去了时间观念,在他印象中的第十来个夜晚,口干舌燥的他终于爬上了一辆贴着“法国”一词的卡车。他往巨大的木箱里缩了缩,立刻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次醒来便是现在,哈利不断地在胸口画着十字。他认得出来,现在他已经在法国境内了,他的逃亡之旅已经成功了一半。他慢吞吞地从卡车上爬下来,在车后方谨慎地打量着前方的道路。

阳光懒散地落在宽阔而空旷的道路上,偶尔经过的几个人都是行色匆匆。哈利看见不远处的凉棚下面有几个德国军人在说笑,房屋上方有不少法国居民害怕地在窗户后面张望。毫无疑问这里已经被德国人牢牢掌握在手里了,哈利吐出一口浊气,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自己要如何躲过那几位德国人的视线。

突然一声泼水声吸引了哈利,他立刻回过头,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拿着一个小花盆,在一扇半打开的门后往外泼水。哈利脑袋一热便朝那里跑过去,住户感受到了哈利的脚步声立刻去关门。哈利连忙挡住要关上的门,用英语说道:“我不是德国人!”他的嗓子被压得又沙又哑。

正在大力往里面关的门猛然没了力道,哈利也松开手,看着门又打开几公分,然后一绺淡金色头发露出来,接着冒出一个小胡萝卜耳坠,最后是一只漂亮的蓝色眼睛,略微有些凸出的眼球让女孩的神情总是带着一丝惊讶。哈利对上那带着审视的淡淡视线,也找不出太多说辞:“我是从德国逃过来的——我,我是英国人!”他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与哈利年龄相仿的女孩把脸再往外探了探,露出整张白皙到透明的脸来,她用有些不标准的英文问道:“你是想回英国吗?”她的声音模模糊糊中带着空灵,和她个人搭配后显露出些古里古怪的气质。

“德国随时可能轰炸我的国家,我必须赶回去!”哈利紧张地四处看,那边几个德国军人似乎往这边走了过来。

女孩也注意到了,她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哈利连忙钻进门里并且不断地嘟囔着“谢谢”。没过几秒钟,门外就响起了巡逻队的脚步声。哈利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声音,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女孩往楼上叫了两声,一个年轻男子风风火火地冲下来。女孩用法语和那个年轻人交谈了一番,青年便扭过头用英语和哈利对话:“你好,我是纳威·隆巴顿。”他和哈利握手,“卢娜刚刚跟我说过了,你要回英国?”

哈利用力地点点头:“刻不容缓。而且我是从德国人那里逃出来的,我不能再被抓回去。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立刻告诉我怎么去最近的交通枢纽?我必须尽快赶到沿海的码头……”

卢娜·洛夫古德打断了哈利的话:“现在一切出行都是很困难的。各地受到戴高乐将军的呼吁,都在兴起自由法国运动,德国人的镇压也很厉害,每天几乎没什么列车班次。”她打量着哈利满是血和灰的脸,“现在先和纳威去楼上洗把脸,休息几个小时。”

哈利还想说什么,却被纳威拽走了。“我们这里有关系,”纳威压住哈利不安分的胳膊,“我和卢娜会商量着把你送到别的据点的。”他对上哈利惊讶的视线,“别小瞧我们,我们在这场运动里帮了不少忙!”

纳威把哈利拉上二楼一间干净的小房间里,给他端了热水。哈利用毛巾抹了把脸,干净的水立刻混入尘土和一丝鲜血。哈利去照了照镜子,看见自己的额头上有两道被利器划出来的伤痕,还在慢慢往外渗血。

哈利用纳威提供的医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倒进了床铺,虽然他已经在车上睡了一晚,但都是不安稳的睡眠。他断断续续逃亡了半个月,现在终于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紧绷的弦完全松弛下来,哈利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放慢了许多,他把脸陷进柔软的枕头,不再提心吊胆的他很快再次困意沉沉。

他向上帝发誓,就算刚刚的二位把他送回德国人手里,他现在都要先好好睡一觉。

哈利再次醒来时已是夜色深沉。他忧虑地看了看窗外,翻身下床时看见了床头柜上还温热的饭菜。他心怀感激地解决了逃亡以来第一顿可以称得上是饭的晚饭,然后托着干净的盘子走下楼。

换上黑色连帽风衣的卢娜和纳威都坐在餐桌边上,似乎已经等候哈利多时。纳威递给哈利一件相同的衣服:“由于你是要逃回英国,我们最多只能把你送到最近的据点,这里不能没有人。要是没记错,近几天有一艘开往英国的船只,是运载在法国的英裔,以及去英国泰晤士河边的指挥总部会见戴高乐将军的法国战士。我想那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要抓紧时间。”

卢娜安静地看着门外沉寂的街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不好意思,但是……”哈利叫住两位,“我其实患有夜盲症。”

女孩有些惊讶地看过来,犹豫了一番才道:“不碍事,如果真的看不见我会让纳威扶着你。”

三人借着夜色在扭曲的楼房巷子之间穿梭,哈利很快就被迂回的巷道给绕得晕头转向。夜盲很快发作,四周又漆黑一片,哈利走了几步就一个趔趄倒下去,幸好纳威拉住了他。青年看着哈利失焦的眼睛低声道:“真亏你能从柏林逃过来,伙计。”他拍拍哈利的肩膀,“辛苦你了。”

哈利朝身边回以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作为一个战地记者,这是我应该面对的。”

他们走了一两个小时。哈利有些自责,他想或许没有自己的夜盲,他们都会更加轻松。最终视野里出现了零星的亮光,他们到了。卢娜去那扇门前有节奏地敲了十来下,门才慢慢打开。

有了灯光后,哈利的视野慢慢恢复清晰,他环顾四周,屋内除了纳威、卢娜还有几个人,他们都朝他友好地微笑。“卢娜已经都跟我汇报过了。”一位穿着军装的法国军人走上来和哈利握手,“那艘船将在二十三号清晨出发,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们会尽力将你送去码头。”

哈利给了帮助他的两位法国人各一个紧紧的拥抱,卢娜打住了哈利感谢的话头:“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安全回到祖国,这是最好的谢礼。”她淡淡地微笑,“如果以后还能再见面,我会给你讲讲别的故事。”她用那双微微凸出的大眼睛看着哈利,胡萝卜耳坠一晃一晃。

 

August 19th  1940 Sunny

今天,我在法国。

所幸我遇见了像卢娜和纳威那样正直、勇敢、友善的法国人,我才能得以完好地站在这片土地上。在我写下这些日记的时候,他们已经原路返回了,希望他们安全到达。

马丁将军给我详细地讲述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法国沦陷后,戴高乐将军在英国发表演讲鼓舞法国人勇敢反抗,现在有不少地区白天都有大型的游行,甚至有不少邻国人民跑来支持。

据说戴高乐将军在英国设置了指挥部,几天后的游船就是为了运送最后一批要回英国的移民和应征去参与战斗的法国士兵。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牢牢把握。

 

Now, I am inFrance.

Fortunately, Imet some nice French guys like Luna and Neville. They did give me a lot ofassistance. But for their integrity, courage and kindness, I would never survive.When I am writing this diary, they have stepped on the way they came. Hope theycan return home safe and sound.

General Martinreported many details about what had happened during these days. After thefall, General De Gaulle delivered a speech in England to exhort the French tohold still and fight bravely. There are large-scale parades in many areas in theday time, and even people from neighboring countries came here to support the protest.

Word has itthat General De Gaulle has set up the headquarter in Britain, and within fewdays, the last ship to carry British immigrants and French soldiers summoned tothe frontline, will go back to the UK.

It's the onlychance I have, and I must never let it go.

 

巴黎的自由法国运动最为激烈,许许多多的人来到凯旋门之下进行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哈利看着情绪激昂的他们也不禁受之鼓舞,但由于时间紧迫,他无法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过久,不然以他的个性也会加入为自由而奋战的群体之中。

哈利在二十二号夜晚到达沿海码头,他看着那艘在平静海浪上漂浮的船,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有不少要回归祖国的英国人都在候船室里坐着,一批法国军人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戴高乐将军了。

很快太阳从海平面升起,哈利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动,他等着那些平民先上船。几乎没有人后他才走过去,跟在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人身后。哈利眨眨眼打量了那位男人一番,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卢平?”

那人惊讶地回过头来,看了哈利很久才露出喜悦的微笑:“哈利,真的是你!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他用力地抱了抱哈利,“我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哈利和父亲生前的友人一起走到船上,站在甲板上看着太阳越升越高。海平面渐渐亮起来,蔚蓝的颜色开始四处渲染。哈利慢慢讲述这些年来经历的事,卢平为他的父母感到惋惜和悲痛,而哈利这段日子的勇敢又让他赞赏。

“战争会有头的,哈利。”卢平最终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转身走进了船舱。

海上有浓重的雾气,哈利望着天边厚重的云彩,它们正翻涌着浓郁的灰蓝色,氤氲着淡淡的缱绻和温柔。哈利把视线从那片云朵上移开,压抑着心里莫名的波动,呢喃道:“是啊,一切都会结束的。”

 

1940年8月23日·英国

船在一个比较隐蔽的港口停了下来,走下船时有不少人欢呼,这比平日都漫长的旅程终于平安结束。由于天气的影响,这几天德国和英国的空战暂时平息了,着实为这一个半小时的航行帮了大忙。哈利和卢平一起回到伦敦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就在哈利思忖着今晚去哪里时,卢平先开口了:“我附近就有一套房子,我们先去那里休息一天吧,明天就各奔东西。”

哈利抬头看了看天色,点点头。他们又费了两小时才到达卢平所说的那间房子。哈利觉得干坐着也没有任何办法,于是他下楼去借了一部电话打给自己工作的报社。这个点员工还没有下班,果不其然,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好?”

听见熟悉的声音,哈利松了口气,无法抑制地露出了笑容:“嗨,赫敏。”

电话那头传来咖啡杯倒翻的声音,听上去赫敏·格兰杰是在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倒出来的咖啡,一边在大叫着罗恩的名字,嘈杂声持续了十几秒,赫敏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哈利·波特!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解释这段日子去哪里了!我、我们以为……”女生抽了下鼻子,“你死了……”

哈利听着赫敏的哽咽声,眼眶也有点酸涩。他深吸一口气,把这段自己的事情提炼了一下讲述给赫敏听,虽然隔着一根电话线,哈利还是能想象出赫敏目瞪口呆的表情。很快罗恩·韦斯莱抢过了电话,哈利又耐心地说了一遍——如果没有罗恩吃盒饭的声音,这场对话会更加严肃。

自然而然地,哈利省略了自己和德拉科的事情,只是简单概括成自己被俘虏后费尽心思从党卫队手中逃了出来。赫敏和罗恩都在对话那头倒吸冷气,恨不得立刻飞过来给这个不顾生命安危的人狠狠一拳。

“总之就是这样,我明天就会回来上班了——如果报社还要我这个失踪了几个月的记者的话。”哈利故作轻松地结束话题,“今天我先在熟人这边住一晚,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回到房间里后,卢平刚泡了两杯咖啡。哈利道谢后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后他感觉精神又振奋起来。他把咖啡放下,又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一页一页慢慢翻着。

笔记本可以称得上是饱经风霜,有些纸张皱巴巴的,有些则直接被撕掉了一半,不少字迹被雨水模糊了,哈利暗叹一声,一定是在德国的时候被雨淋的。他的指尖摩挲着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纸张,像在和一位战争中陪伴他的挚友打招呼。

被德拉科锁在身边的时候,哈利一直没敢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而现在他想要好好重新记录一下那段日子经历的事。哈利看着被战争蹂躏的笔记本,悬在纸页上方的笔却迟迟落不下去。

太难了,哈利望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苦恼地蹙起眉头。在这种时候还会想起德拉科的脸孔一事让他纠结又尴尬,想要撇开私人情感和与德拉科在一起的经历来写日记,可以说是不可能的,如果硬生生拆分出来,就像把骨头直接从皮肉里剥离出来,只会剩下没有生息和支架的生肉。

哈利盯着纸页发呆,思绪飘散开去,但灵活的手指却慢慢动作起来。等哈利回过神,夜色已经笼罩了伦敦,他如梦初醒地揉揉眼睛,把视线落回纸页上,上面被自己涂得乱七八糟,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来画的是一个人。哈利的心“咚咚”跳了几下,他几乎是愤怒地撕下了那张纸,然后将它撕成碎片。

每根血管里的血液都开始像沸腾的温泉一样上涌,告诉着他一些呼之欲出的事实。哈利按着乱跳的太阳穴,咬着唇看着被丢到地上的纸屑残骸,慢慢将它捡起来。

他真想对这段记忆屈服,或者直接认输。

哈利呆了呆,又抄起笔来。他的表情有些怪异,仿佛揉入万种思绪,手指虽然停停动动,但很快一幅生动的图画跃然纸上。

是一双握着枪的手。一分钟后,哈利又画了一双包裹其上的有力手掌。他以前学过很久的素描,可以把很多场景再现出来——虽然显然用在了错误的地方,哈利无奈地想着。就当是那段日子的记录,没什么好纠结的,哈利·波特,你是个战地记者。

哈利把那幅图画扩大到画完两个人的上半身,但头的部位没有画任何一笔。他把铅笔放下,拿起水笔在边上标注:

他教我射击。他的胸口很温暖。

随后他把后面那句话给死死涂黑。

手指克制不住地继续往下画,德国军官复杂的军服,集中营的样貌,贡比涅森林的枝繁叶茂——最后,他画了一匹马,这匹马的精神抖擞被他活灵活现地再现出来,但重点可不是这匹生物。哈利抿着苍白的唇,慢慢画上人。

画完的时候哈利觉得自己都有点喘不过气来,铺天盖地的记忆充斥着狭窄的空间,似乎夺走了他的大部分氧气,让他呼吸急促,手忙脚乱。

画面上留白的只有两个人的脸,上面一笔都没有画,像两个没有镂空的白色面具。哈利刚要画眉毛,就被夜空上方的轰鸣声给吸引了注意力。他把本子一丢来到窗边,天空上方掠过的轰炸机让他的心沉进海底,他甚至来不及祈祷,一颗致命的弹炮就投了下来。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滞了,只有那颗炮弹缓慢坠落、坠落。漆黑的金属皮带着呼啸的风落在一片居民区之间,化合原料互相混合爆发出巨大的威力,火红和橘黄色从金属外壳里面骤然冲出,带着可怕的爆破声席卷了周围的建筑。

近在咫尺的爆破声几乎震聋哈利的耳朵,炮弹就爆炸在距离他百来米外的地方。

哈利的吼叫被尖叫和哭喊声给淹没了,他冲出这栋楼,朝不远处的火光跑去,身边有无数惊慌失措的人往相反的方向跑,哈利的肩膀被撞了无数次,但他烧红了眼,根本顾不得这些。

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年轻人的喘气声,照亮夜空的火光,遮盖视线的浓烟,以及无辜受害者的哭喊。废墟里伸出几只没有生气的手来,还有人艰难地从钢筋混凝土底下爬出来,连带着满身的鲜血和灰尘。

几乎没有人停下来帮助他们,所有人都担心有第二颗弹炮落下。开场许久的不列颠空战刺激着所有平民脆弱的神经,让它们持续处在即将崩断的地步。这几天本来因为天气,空战暂时停下了,而现在这颗迷途的德国轰炸机失手投下的炸弹无疑成了那一把挑断弦的尖刀。

它同时也是一把火,完完全全点燃了哈利·波特心中潜藏的仇恨和愤怒。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哈利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去刨一片废墟,底下有人在痛苦地惨叫。

夜盲很快就发作了,明亮的火光也变得模糊了,哈利只能辨别着声音去搬开一块又一块石头。感官在这几分钟似乎都失灵了,他仿佛在靠着最初始的直觉搜索周围可以感受到的事物。


(审核说这两段违规,故删除)


夜风带着硝烟的味道,将那本笔记本的纸页吹得哗啦响。哈利拿起它,在黑暗中将它狠狠合上。

 

次日一早哈利直接赶回了报社。他跑进偌大的办公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不少人的反应和赫敏、罗恩昨天下午的反应如出一辙。但哈利无暇顾及这些,他冲到赫敏的办公桌边上:“赫敏,我们必须把昨天的事情登在今天的报纸上,呼吁全国。”

女生惊讶地看着他:“可是这样的报道已经持续多日……”

“算我求你,现在就得写,赶紧把版面临时换一下。”哈利急急地说,“听着赫敏,我昨天就在旁边,近距离观察到了现场。法国沦陷了,现在英国被轰炸得这么厉害,伦敦也即将不保,我们必须帮助丘吉尔首相一起振奋全国。”哈利一字一顿道,“让民众深切意识到我们面临的处境,鼓舞有能力的人参军反抗,我们只能这样做。”

赫敏被哈利说服了,她叫来罗恩和哈利一起编辑新的文本,一边打电话给印刷室联系相关人员,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很快她就带来了肯定的答复,哈利只觉得有这样雷厉风行的朋友是一种幸运。

 

We shall fight in France, we shall fighton the seas and oceans, we shall fight with growing confidence and growingstrength in the air, we shall defend our island, whatever the cost I may be, weshall fight on the beaches, we shall fight on the landing grounds, we shallfight in the fields and in the streets, we shall fight in the hills; we shallnever surrender, and even if, which I do not for a moment believe, this islandor a large part of it were subjugated and starving, then our empire beyond theseas, armed and guarded by the British fleet, would carry on the struggle,until, in God's good time, the new world, with all its power and might, stepsforth to the rescue and the liberation of the old.

 

——WinstonChurchill

 

[Chapter12]

不列颠空战第一阶段暂且告一段落,英军多个机场、飞机制造厂遭到不同程度破坏,多个雷达站一度失去作用,1个指挥中心被炸,1座弹药库和10座储油库被毁,但德军选择目标不集中,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兵力,降低了突击效果,再加上英军顽强的抗击,德军没能达到预期目的。

从8月24日起又是一个新的阶段,真正的恶战悄然开始。

德军铁定了心要将英国拿下,每天出动的战机都在一千架以上,炮弹像是免费的弹珠一样落在伦敦,炸起一片又一片的火光和蘑菇云。

德军对英军第11大队的主要基地和英格兰南部的飞机制造厂进行了大规模空袭,轰炸一个波次接着一个波次,空战连着空战。

由于敌方的疯狂轰炸,英军飞行员始终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一天几乎不能合眼,有时刚刚回到基地就又得驾驶着飞机重新登空战斗。

哈利痛恨自己因为视力问题而不能参军,否则他现在不会还留在地面上,而是在英吉利海峡上空和纳粹战斗。现在的他只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焦急地听着前线传来的电报,又是一位战士的牺牲,又是一架飞机的坠毁。

103名飞行员阵亡,128名重伤,伤亡总数占全部飞行员的四分之一。

……

前线的消息源源不断传过来,虽然捷报也不少——比如损失飞机比德军少很多——但想着那些消逝在爆炸残骸中的飞行员,哈利内心就一阵阵抽痛。

……空军开始出现人员紧缺的困境,尤其是富有经验的飞行骨干大量伤亡……

在得知这条消息后,哈利拿上自己的包直接往办公室外走。“这里交给你们了,有什么大消息尽快联系我。”哈利打住罗恩的话头,“我去最近的机场帮忙几天,现在人手肯定不够。”

“可是哈利……”

哈利朝赫敏笑着摇摇头:“小时候我就喜欢捣鼓东西,我想我能帮上一些维修人员的忙。不要担心我的安全,”他开玩笑道,“我可是从柏林逃回来的人。”

 

September 1st  1940 Cloudy 

那天晚上,炮弹落下的瞬间,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绝望。近在咫尺的轰鸣声告诉我空战早已拉开序幕。

我很清楚现在的我有能力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惊慌失措的人民需要安慰和鼓励,人手不足的机场需要维修和医护人员……

而这个国家需要的是所有人的信任。

 

On that night,not until the moment the shell fell did I really taste the terror. Surroundedby rumbling sound, I realized that the air attack has begun.

I know what Iam capable and what I am supposed to do. Panic residents need comfort andencouragement, understaffed airport need Maintenance and repair……

And what thiscountry needs is the faith of her people.

 

到了机场后,哈利立刻感受到了形势的严峻。富有经验的飞行骨干大量伤亡,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需要派更多的年轻飞行员上战场,年仅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现在就已经算是老手了。哈利看着不远处待命的一排年轻人,想到他们和自己年纪相仿,心底一阵酸楚。

一位满脸疲色的工作人员把哈利领到自己的工作间,那里有不少人在一架破损的飞机上修理着。哈利看着那架飞机,犹犹豫豫地开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那位飞行员的情况……”

“能飞回来的都是好样的,他没受什么伤,正在外面准备下一次飞行。”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说,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据我所知他一个月前才刚刚成为正式的飞行员,年纪轻轻,才二十出头。”

“是啊,他是好样的。”哈利由衷地赞叹道,接过那人递过来的螺丝刀和零件。

哈利在机场工作了一日一夜,眼睛酸涩到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地勤人员夜以继日地维护保养、抢修受伤的飞机,体力精力都达到了极限,很多人在工作中晕倒。哈利有时不得不去另外一个岗位当替补,这让他心如刀绞。

他看着周围的工作人员,心中满是敬仰之情。哈利旁边的工作人员面如菜色但还是坚持工作,他反倒强硬地要求哈利去隔壁间休息几小时。

哈利先去和赫敏他们联系了一次,电线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他好不容易才联系上报社。电话那头罗恩在抱怨说:“这种局面下,道丁上将依旧没有动用保留在北部纵深地区的280架飞机的后备力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罗恩,少说这种话。”哈利揉着眼睛说道,“将军有他的想法。”

“不是我一个人,我敢保证那些艰苦奋斗的战士和待命的人都在抱怨。”罗恩那边传来“啪嗒啪嗒”的打字声,看来他也很忙。

哈利笑了笑:“但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军队依旧在努力地战斗,他们很勇敢。”他这几天都看在眼底,飞行员们一天出动多次,始终保持着高昂的士气,“我先休息一下,你们也小心,伦敦现在被轰炸得很厉害。”

“那是当然的,我现在可是在地下室!”罗恩无法忍受地喊起来。

哈利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去躺着伤员和工作人员的休息间休息。他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因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听见仿佛从天边传来的轰隆声,他的睡眠始终无法更深一步。

他是被近在咫尺的爆炸声给吓醒的,哈利刚要爬起来,脸就被慌乱的人给狠狠踢了一脚,他痛呼一声去捂住自己的鼻子,感觉自己的鼻梁都要断了,鼻血立刻流了出来。他赶忙胡乱地擦了擦,摸出自己破烂的眼镜戴上。

机场受到了轰炸,德军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完好的机场。爆炸声和火药味迅速逼近,哈利扶起两位受伤的飞行员踉踉跄跄往外面跑。“全体人员去地下室!地下室!”总指挥人员大声吼着,指挥人员撤离。

哈利把两位飞行员放下又冲回地面,还有最后几位工作人员没有撤离。哈利帮着他们抢救了一些工具,他们后脚刚踏进地下室,上方的工作间就被夷为平地。哈利惊魂未定地看着出口处落下的黄沙和浓烟,痛苦地握紧了双拳。

轰炸一波接着一波,地下室的出口不断有黄沙和碎石落下。所有人沉默地坐在地下室的两侧相顾无言,但时不时有伤患因不堪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哈利从包里翻出仅剩的一点水,递给几位口渴的飞行员,收获了几道感谢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谁打破了这份沉默,有飞行员恼怒地说起来:“这样的轰炸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上头死活不出动剩下的飞机,道丁是想让我们都死了才开心吗?”

就像是打开了个开关,不少空军都开始抱怨。他们有的头上还包着纱布,有的已经不能正常行走,他们的低声细语汇集成了大片的灰色雾气,动摇着地下室中的军心。

“他们的做法真是太差劲了。”哈利听到自己身边的空军嘟哝道,他转过头去看那人,他只受了点轻伤,正皱着眉头去掏耳朵,似乎无法忍受那些人的抱怨。

哈利低声回答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人手紧缺……”

那人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哈利:“你是工作人员?之前没见过你。”

“我是报社的战地记者,因为各个机场都缺人手,我就赶过来帮忙了。”哈利连忙解释道,“我很抱歉我只能做这些,如果不是我先天的视力原因,我已经和你们并肩作战了。”

“祖国有你这样怀着如此热忱的人就绝不会失败。”年轻人露出真挚的笑容,向哈利伸出手,“我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很高兴认识你。”

哈利也笑了,他避开对方被纱布包住的受伤的手指,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掌:“哈利·波特。”

他们开始念丘吉尔首相的讲话。

 

——Weshall fight in France, we shall fight on the seas and oceans, we shall fightwith growing confidence and growing strength in the air, we shall defend ourisland, whatever the cost I may be...(我们将在法国作战,我们将在海洋中作战,我们将以越来越大的信心和越来越强的力量在空中作战,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本土……)

 

抱怨声的分贝降低,许多人被他们的行为所震惊,一时忘记了言语。视线的焦点处,一位临时工作人员和一位飞行员互相靠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虔诚地大声念着首相的演讲词。

 

——weshall fight on the beaches, we shall fight on the landing grounds, we shallfight in the fields and in the streets, we shall fight in the hills; we shallnever surrender…(我们将在海滩作战,我们将在敌人的登陆点作战,我们将在田野和街头作战,我们将在山区作战。我们绝不投降……)

 

有人开始跟着念起来,声音越汇越响,整个地下室整齐划一的念祷和地面上的爆炸声形成鲜明对比。

 

——andeven if, which I do not for a moment believe, this island or a large part of itwere subjugated and starving, then our empire beyond the seas, armed andguarded by the British fleet, would carry on the  struggle, until, in God's good time, the newworld, with all its power and might, steps forth to the rescue and theliberation of the old.(即使我们这个岛屿或这个岛屿的大部分被征服并陷于饥饿之中——我从来不相信会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在海外的帝国臣民,在英国舰队的武装和保护下也会继续战斗,直到新世界在上帝认为适当的时候,拿出它所有一切的力量来拯救和解放这个旧世界。)

 

他们会继续战斗下去的,只要还有一位飞行员活着,英格兰的上空就不会没有战斗机的身影;只要还有一位工作人员活着,机场里就不会全是报废的飞机;只要有一群还怀揣希望的人活着,一个国家就不算真正失败和沦落。

很快就有人赶来将地下室所有的人员接走了。这个机场可以说是彻底没有用处了,所有护理到一半的飞机宣告作废,工具也没留下多少,于是哈利跟着众人去了另一个机场,继续与时间、炮火作斗争。

可怕的战斗持续了近两周,空军已经是元气大伤,更严重的是英国南部最重要的5个机场都遭到了严重破坏,英国空军最重要的指挥中枢——地下扇形指挥中心——被大量摧毁。德军监听到了英军的消息,意识到了指挥中心的重要性,于是疯狂摧毁了这些中枢。

哈利在九月七日临时回去了一次。虽然现在空军的形式不容乐观,但罗恩他们藏身的地下室人满为患,有不少被炮弹误伤的平民都躺在那里,附近的医院也搬到了这里,所以他决定暂时回去帮忙。

机场离目的地有些远,哈利几小时奔跑和搭车,终于在下午赶了回去。他心想一定是上帝在保佑他,一路上没正面迎上什么炮弹。

走入地下室的那一刻,哈利听见的是男人的呻吟和妇女的惨叫,他看到赫敏正跪在那里忙着处理平民的伤口,连忙两步并作一步跑过去。赫敏抬起头时哈利吓了一跳,对方头发杂乱,眼眶通红,满脸的灰尘和凝固的血液。

哈利没说什么,帮助赫敏去按压那可怖的伤口。那人的腿被炸断了,动脉还在往外喷涌鲜血。男人痛苦的喊叫刺激着哈利的泪腺,赫敏泣不成声地吼着医生的名字。医生跨过一排排伤患走过来,利索地往男人嘴里塞了块纱布。

“我相信你要的是命,这条腿要是感染了你就完了。”医生压住男人的手,对上对方绝望的瞳孔,“麻醉剂量不够,要是疼只能忍着。至于这条腿的债,日后向纳粹讨回来吧。”

哈利别开目光不看伤口,却看见了男人衣服上的名牌。他沉吟一番,凑到男子耳边:“我在机场遇见了您的儿子。”男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哈利身上,“塞德里克是好样的,他这一周勇敢地一次又一次上了战场,所有人都为他自豪。”

医生趁机给男人打了麻药,开始切割坏死的组织。哈利继续低语:“他为了国家奋斗,也是为了再见到您一面而努力活着,您也必须好好活下去,迪戈里先生。”男人呜咽着流下了眼泪,医生呼出一口气把切割下来的皮肉丢进赫敏边上的铁盘里,给迪戈里先生做了有效的止血和包扎。

哈利脱力地靠墙坐下,赫敏揪着自己的头发坐到挚友身边:“这几天我快崩溃了。”她吸了吸鼻子,“我看到无数人痛不欲生,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听罗恩说过,你小时候很怕这些东西。”哈利搂了搂赫敏,“但是你现在可以给医生打下手了,帮他去拯救更多人,所以不要悲观。”

赫敏抽噎几声,紧紧抱住哈利。罗恩从另一边跑过来,说外面有几个人被倒塌的废墟压住了。哈利心里一紧,连忙跟上救护人员。百米外有一处楼房坍塌了,消防人员正在往外拉人,哈利跑近的时候,只有一位妇女还被困在那里。

“有没有能帮忙的!”哈利朝四周大喊。

妇女虚弱地拉着哈利的手:“孩子,先把孩子救出去。”

哈利接过被妇女护在臂弯里的襁褓,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人。他刚刚就注意到,女子的下半身都在渗血,这样子就算救回去,腰部以下大概都会瘫痪,但他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您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女子摇摇头,朝还在努力搬钢筋的哈利笑起来:“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别管我了。”

哈利起初还倔着性子,后来他的动作渐渐慢下了来。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变冷。”女子慢慢地说,语气里满是平静,“我孩子就拜托你了,我给他取好名字了,写了纸条放在了襁褓里。”

哈利的眼泪悉数落在镜片上,他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出声。最后他低声道:“我陪着您。”他抱住自己的膝盖缩在废墟边上。

直到四周都没人了,哈利才看向那位母亲,她已经微笑着离开了这个战火硝烟的世界。哈利朝她深鞠一躬,才往地下室跑去。

距离藏身点还有五十米时,噩梦开始了。

一串炮弹落在身后,哈利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给震飞了出去。头顶有无数碎石落下来,他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冲进地下室。里面也是人心惶惶,所有人聆听着完全没有间隔的轰炸声,一切希望仿佛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他们就是疯了。”罗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九月七日,德机向伦敦投下了300吨炸弹和燃烧弹。入夜后,又有250架德机来袭,伦敦没有夜航战斗机,夜间防空只能依靠高射炮和探照灯,空袭从晚上八时一直持续到清晨,伦敦有一千三百多处起火,很多街区成为一片火海,连英国国王居住的白金汉宫也被炸弹威胁。

次日早晨,哈利走出了地下室。

那不是早晨,那是末日。四周找不到任何还完好的建筑,阳光竟然无法刺穿如此浓重的黑烟。手表显示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四周永远是一种死寂的灰黑色。

 

德拉科看着一排排的轰炸机升空,他的头发在劲风中猎猎作响,他淡漠的灰色眼眸定格在海峡对面的浓烟上,谁都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伦敦烧起来了!”戈林将军在边上说道,语气里是无上的成就感。

德拉科抿着唇拿下头上的军帽,但没有移开视线。“是啊,伦敦烧起来了。”他叹息,语气轻轻的,像是在向谁祈求原谅。

火光和黑烟往上升腾,直至消散在高层大气中。

——那是他们注视的同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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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捕获》 绘:项圈 


[Chapter13]

“我们完蛋了!”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去他妈的空军!一点用都没有!”

最让人担心的事再次发生,地下室里充斥着人们的抱怨和对空军的讽刺、诋毁、不信任,这就是精神崩溃带来的巨大反弹。赫敏通红着眼眶,看着在一旁咒骂的人们,把头埋进罗恩的肩膀。红发青年搂紧女孩,担忧的视线和哈利相对。

哈利站起来:“请各位安静!”

然而他的声音立刻被他人的咒骂声给掩盖下去。哈利皱起眉头,狠狠拔下旁边音响的插头,刺耳的电音立刻爆发出来。人们赶忙捂住耳朵,等噪音消失时,整个地下室都安静下来。

哈利把电线一扔,所有人愠怒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非常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扰各位咒骂空军的兴致。

我知道坐在这里的各位,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失去了挚友,有的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可以说再无牵挂。你们失去的人现在或许还埋在一片废墟之下,或许有的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对此,我深感抱歉。

我和你们一样,只是我失去他们更早,父母、教父都被战争中的仇人杀害,而我近距离目睹一切,近日复发的夜盲症就是见证那时噩梦留下的阴影。

但是我也想请各位想想,抱怨是否有一丁点作用。当然,我不是限制你们的言语权,你们想把这个地下室掀翻我都没有权利管制你们。

因为我的视力缺陷,我无法登上任何一架战机,不然现在我可能已经是你们口中死去的儿子或是友人,抑或是你们咒骂的还活着的空军一员。我由衷地希望现在的我位于英国的天空中,发射着最后一颗炮弹。

这是我最为遗憾的,但我不会一直遗憾下去。我觉得这段日子以来,我并不是一无用处。虽然我目睹无数死亡,深切感受到了一个人在战争中的渺小和无力,但我意识到,即使一个人也可以为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作出贡献。

现在的形势大家都有目共睹,德军在拼命地轰炸伦敦。但是请各位想想,这是否也是一个需要把握的机会。他们把军力集中在伦敦,那我们其他地区的机场会少一点危险,国家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去重新整顿剩下的空军,护理剩下的战机。道丁将军还有几百架飞机的储备,请各位记住。

几天前我还在一座机场帮忙,我看见工作人员们夜以继日地工作,空军们一日上战场三四次,就是为了保护我们。而现在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回报给他们的是抱怨、辱骂。请容许我说得刻薄一些,没有他们的存在,我们现在都已经是冰冷的尸体,或者德军的阶下囚。

现在最值得埋怨的应该是软弱的自己本身,我不接受任何反驳。我想呼吁在场所有能帮忙的人们,若您还有一颗没有熄灭的心,请去各大机场帮忙。其他有一己之长的人们,你们可以去呼吁更多人加入这个团队,或是在后方为我们勇敢的卫士呐喊。

谢谢各位,我就说这么多。

——哈利·波特,1940.9.7

 

不知是谁先嘀咕了一句,立刻就有人站起来:“我想和你一起去机场帮忙!”

接着就是一个人又一个人站了起来。哈利和罗恩、赫敏相视而笑,他想到了塞德里克说过的那句话,于是他骄傲地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喊道:

“祖国有你们这样怀着如此热忱的人就绝不会失败!”

 

September 8th  1940 Cloudy 

昨天的大规模轰炸激起了人民心中的恐慌,纳粹的残暴远超出我的想象,这时候若我再不做些什么拉回人们的心,他们只会在无尽的恐惧中沉沦下去。 

我没想到我的话能带动如此多的人。所幸我们遇见了一批怀有如此热忱的人们,我相信在这些人的支持下,我们可以赢得这场空战的胜利。

 

Yesterday'swide-range bombing roused panic among people, Nazi’s brutality is far beyond myimagination. In this situation, if I do nothing and fail to regain people’sfaith, they would be drown in the abyss of fears. 

I didn’t expectthat my words should encourage so many people. It is very lucky for us to meetpeople with such enthusiasm. I believe we can win this war with their support.

 

德军对伦敦实施的大规模空袭,企图以摧毁城区的残暴轰炸使英国屈服。然而,英国人民在如此惨重的损失下,不仅没有屈服,反而更激起了对纳粹暴政的仇恨和战斗的决心。

从9月7日起,一连七天,德军对伦敦不分白天黑夜地实施了大规模空袭,使伦敦蒙受了巨大的人员和财产损失。但这损失并没有白费,英国空军得到了至为宝贵的喘息之机,迅速恢复着战斗力。

其他地区派了支援前来帮助所有困在伦敦的难民撤离,哈利领着所有愿意跟随他的人到了其他地区的机场加入维修工作,工作人员对他们的到来感动不已。

这期间哈利也去了赫敏、罗恩临时落脚的报社,进行积极的呼吁,或者亲自书写文章并排版刊登在报纸等还没有死尽的文字刊物上。在十号的晚上,哈利在收听丘吉尔首相的广播讲话时,竟然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Never, never, never, never give up.(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要放弃。)

Courage is going from failure to failurewithout losing enthusiasm.(勇气就是不断失败,而不丧失热情)

——WinstonChurchill

 

哈利醒来时外面已经是炮火隆隆,他猜想这或许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反戈一击。他们现在处在伦敦的南方,暂且没有太大的危险,不少德国轰炸机还未飞到这里就被击落。

正这么想着,百米开外的一幢摩天大楼就被一架失去控制的德军飞机给撞上了,楼顶立刻燃起熊熊大火,不少人惊慌地四散奔逃,哈利立刻一个打挺跳起来朝那边跑去。

一颗不算大的碎石落下来砸中了哈利的脊背,从高处落下来的它也有着不小的威力,哈利一边揉着脊椎一边呲牙咧嘴地继续向前跑,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个德军跳伞了,大概就在大楼的附近。

哈利绕着附近的设施跑了两圈,就看见了被旗杆挂住的救生伞。那个德军正在费力地解降落伞的带子,而下面已经有不少英国人围住了他,他们愤怒地朝他丢石子。哈利连忙挤进人群,落下来的德军已经被人们压制住。

“波特先生!”

哈利随意地点点头:“留几个人帮我把俘虏押回去就好了。”哈利驱散了人群,然后走近被制服的空军。

对方的眼里写着惊恐和绝望,但他依旧不屈地昂着头颅,一副要杀要剐都随意的神情。哈利蹲下来和他平视,刚要说点什么,空军别在胸口的对讲机居然发出了声音,虽然由于噪音显得模糊不清,但哈利还是听了出来,他瞬间手脚冰凉。

“卡罗?听得见吗?如果成功逃生请及时汇报。”

见哈利呆滞的模样,卡罗朝对讲机低声说道:“报告马尔福将军,我成功逃生但被英方俘虏。”

对面叹息一声:“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德拉科用指节敲着桌面:“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在那里陪你。”他捂着眼睛,有些不堪重负,“总之保重,等祖国来接你。”

对讲机里的话语在哈利听来仿佛一颗颗炮弹在他耳边爆炸,他死死瞪着那个小小的通讯器,把它抓过来握在手里。

他把嘴唇凑近它,确保另一头的人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然后他朝身边的几位英国人说道:“把战俘押回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让德国人看清楚我们不是好惹的!”

对讲机里传来“嗞嗞”的电流声,很显然对方是听得见的。哈利一直等着对方说点什么,但什么回应都没有。哈利对着通讯器嗤笑一声,然后把它狠狠丢向一边的废墟,对讲机立刻被摔得支离破碎。

德拉科怔怔地看着传出刺耳电音的通讯器,嘴唇开始剧烈地翕动。

“……?!”刚走进他房间的希林被德拉科丢出来的文件给砸了一脸。

“都给我滚出去!”金发军官暴躁地吼起来,把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地上。

虽然门外的军人都一头雾水,还是有一位鼓起勇气说道:“将军,我是奉戈林将军的命令来汇报,他准备让空军在十五号出动大机群攻击英国。”

德拉科看向那战战兢兢的汇报员,瞪着他灰蓝色的眼睛一声不吭,最后他发出一声神经质的笑声:“我没异议。”

 

9月15日。德军出动二百架轰炸机和六百架战斗机组成的大机群,而经过八天的调整和补充,英国空军先后出动了十九个中队三百余架战斗机前往迎战。伦敦的激烈空战持续了整整一天,最终以英军的胜利和德军的落荒而逃告终。

丘吉尔首相亲临第十一大队的指挥中心督战,他将这天称为世界空战史上前所未有的、最为激烈的一天。

 

Never in the field of human conflict wasso much owed by so many to so few.(在人类战争史上,从来也没有一次像这样,以如此少的兵力,取得如此大的成功,保护如此多的众生。)

——WinstonChurchill

 

从未有如此之少的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为如此之多的人,作出如此之大的牺牲。毫无疑问,这么少的人当然是指英国空军的飞行员、地勤和指挥通信人员,并且不全是英国人民,而且还包括所有不愿忍受纳粹暴政的人民,这正是不列颠的胜利。

哈利虔诚地把首相的这句话打印出来,很快全国都会将这一天铭记于心。

接下来的战斗中,德军一次次的攻击都被英军粉碎,英国的损失越来越小,人们都看见了黎明的曙光。10月份,德军继续对伦敦进行恐怖空袭,企图以巨大的物质损失和大量人员死亡来迫使英国屈服,但在猛烈空袭下,伦敦市民依然照常工作、生活和娱乐,并保持着英国人的乐观和幽默。这段日子里,已经不少人走出了阴影,开始乐观而勇敢地面对生活。

就像今天早上,哈利在一家店门上贴着“营业照常”纸条的裁缝铺修补自己破烂的衣服,结果他和店主出门吃了个饭,回来时小店已经被炸毁。

哈利的怒火刚要发作,身边沉默的店主就爬到了废墟上。

他挂出了“营业更加照常”的纸条。

哈利在那一刻朗声大笑,仿佛明亮的太阳已经永远地驱散了英吉利海峡上空的乌云。不过也确实,来日可期。

入冬后德军的攻势减小了,捱过冬天,三月份时德军的攻势又加大了些,但大势已去。英国人依旧勇敢地与德军奋战,粉碎着他们的野心。五月,德军最后一次恼怒地轰炸了伦敦,造成较大的伤亡,但也无法掩盖他们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这一事实。

而苏德战争的爆发猝不及防,甚至可以说是震惊全世界。

 

——今晚,我要借此机会向大家发表演说,因为我们已经来到了战争的关键时刻。

——今天凌晨4时,希特勒已进攻并入侵俄国。既没有宣战,也没有最后通牒,但德国炸弹却突然在俄国城市上空雨点般地落下,德国军队大举侵犯俄国边界。一小时后,德国大使拜见俄国外交部长,称两国已处于战争状态。但正是这位大使,昨夜还喋喋不休地向俄国人保证,德国是朋友,而且几乎是盟友。

 

德拉科接过希林递过来的帽子,正了正自己的军服衣领。楼下的车已经备好了,这次他奉命准备前往苏联指挥战斗。

 

——希特勒是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欲壑难填的魔鬼,而纳粹制度除了贪得无厌和种族统治外,别无主旨和原则。它横暴凶悍,野蛮侵略,为人类一切形式的卑劣行径所不及。它的残酷行为和凶暴侵略所造成的恶果,超过了各式各样的人类罪行……

 

他的金色发丝在满是硝烟的空气中飘动,犀利的目光仿佛可以穿破云层,来到那人的面前。

 

——我们只有一个目标,一个唯一的、不可变更的目标。我们决心要消灭希特勒,肃清纳粹制度的一切痕迹。什么也不能使我们改变这个决心。什么也不能! 

——任何一个同纳粹主义作斗争的人或国家,都将得到我们的援助。因此,我们将尽力给俄国和俄国人民提供一切援助。我们将呼吁世界各地的朋友和盟友采取同样的方针,并且同我们一样,忠诚不渝地推行到底……

 

车辆发出轰鸣声,它们载着一群在炼狱里生存下来的战士前往苏德战场。

 

——我们已经向苏俄政府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可能对他们有用的技术援助和经济援助……

 

“哈利!”赫敏和罗恩追上青年时,他已经坐在了车上,那是前往码头的班车。“你要去哪里?”罗恩朝他大喊。

 

——因此,俄国的危险就是我国的危险,就是美国的危险;俄国人民为保卫家园而战的事业,就是世界各地自由人民和自由民族的事业。

 

车辆缓缓启动,载着年轻人往海港奔去。哈利回过头来,向着挚友挥手告别。

 

——让我们从如此残酷的经验中吸取教训吧!在这生命尚存、力量还在之际,让我们加倍努力,团结一心打击敌人吧!

 

“苏联!”

 


July 12th  1941 Sunny 

空战在两个月前落下帷幕,是我们取得了胜利。我难以置信,将近一年的时间就这么流逝,但我对这几百天的战斗记忆犹新。无论是那些数不清的炮弹、热心的人民还是勇敢的士兵,甚至是我一气之下摔碎的那只对讲机,我都记得很清楚。

苏德战争的爆发让我震惊,我考虑了一周,决定还是前往苏联。我坚信一定还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与所有反抗的人们同在。

 

Air strikes ended two months ago, and wewon. It is incredible. Nearly one year has passed, but the fighting that lastedhundreds of days is still fresh in my memories.

I remember the countless shells. Iremember the warm-hearted people. I remember the brave soldiers. I evenremember that interphone, the one that was broken due to my uncontrollablerage. 

I was shocked by the outbreak of theSoviet-German war. Having contemplated for a week, I eventually decided toleave for Soviet. This is what I believe — I can still devote and I will alwaysstand with those people.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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